第283章 天主拋弃了你
    伯尼问西奥多:“你怎么知道他向约翰·卡特赖特借钱了?”
    他指了指老鲍勃臥室的方向。
    西奥多言简意:“泰德也向死者一家借钱。”
    伯尼没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係。
    西奥多看向他:“孤松镇的镇民主要经济来源是进山打猎,採摘野果跟维护林道,这里的商业並不发达,镇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,抗风险能力极差。”
    伯尼摆手叫停:“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很穷是吧?”
    西奥多点点头。
    伯尼依旧不解:“这跟老鲍勃向约翰·卡特赖特借钱有什么关係?”
    西奥多继续解释:“泰德经营杂货店跟邮局,其经济能力应该排在孤松镇的前列。”
    “但当泰德的妻子生病时,他也只能借钱治病。”
    “他借钱的对象正是死者一家。”
    “根据霍金斯警长提供的信息,镇上许多人在遇到困难时,都会向死者一家借钱。”
    “这说明死者一家很可能是孤松镇最富有的人,或者至少应该是最富有的人之一,镇民们都知道死者一家很有钱。”
    “死者的钱源自其製作兽头標本的手艺,並且其已经拥有稳定的客源。”
    伯尼想了想,问西奥多:“你说的是那个谢南多厄县的议员?”
    西奥多点点头。
    伯尼对此表示怀疑:“那个议员每年只买一两件標本,他出的最高价也只有200美元。”
    “这间酒馆一年的收入恐怕都不止200美元吧?”
    西奥多纠正他:“是400美元。”
    “但2號死者可以凭藉谢南多厄县城的这位买家,拓展更多的客户。”
    “这可能也是2號死者同意去谢南多厄县城开店的目的。”
    “凭藉製作手头標本的手艺,死者一家可能已经成为了孤松镇最富有的人,所以其才会寻求收购酒馆跟开设標本店,甚至想把家搬到谢南多厄县城去。”
    “其余镇民不是不想搬走,而是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,无法在县城里生活,他们只能呆在孤松镇。”
    伯尼有些理解了:“而且霍金斯警长提到过,老鲍勃那次发生车祸,就是从约翰·卡特赖特那里借的钱。”
    “所以他遭到黑熊攻击这次,也会向约翰·卡特赖特借钱。”
    西奥多点点头:“没错。”
    “但老鲍勃可能並没有把钱还给2號死者。”
    伯尼有些吃惊,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    西奥多也坐了起来:“安妮跟老鲍勃吵架时提到过,遭遇袭击是在十年前,也就是1951年。”
    “但老鲍勃说的是他们了三年时间才把欠款还清。”
    “考虑到他的两位债主,一个主动借钱,並表示不用急著还钱,另一个曾趁机大幅压价求购酒馆,老鲍勃不太可能先还清死者一家的欠款。”
    “他赚到钱后应该先还的是泰德。”
    “但命案就发生在老鲍勃被袭击后的第二年,那时候他甚至可能才刚把伤养好,根本没来得及赚钱。”
    “这可能也是老鲍勃刚刚匆忙离开,结束谈话的原因。
    “他不想被人知道,欠死者一家的钱还没还。”
    伯尼犹豫著问西奥多:“养伤期间,老鲍勃要眼睁睁看著妻子跟孩子陪著他吃苦,因为没钱买止痛药,只能咬牙硬抗。”
    “这都很符合你对凶手的侧写。”
    “案发那晚老鲍勃会不会是去找约翰·卡特赖特谈还钱的事儿,约翰·卡特赖特不同意,甚至可能趁机提出要收购酒馆,然后两人產生衝突,老鲍勃才把杀死了卡特赖特一家的?”
    西奥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,摇了摇头:“从尸检报告附带的照片来看,2號死者身体很强壮,而老鲍勃当时刚养好伤,考虑到其实际经济条件,身体可能非常虚弱。”
    “如果凶手是老鲍勃,应该在发生肢体衝突后不久,就被2號死者制服。”
    “而且经济纠纷並不足以让老鲍勃做出,在两名成年受害者面前掐死3號死者的行动。”
    “这是很强烈的仇恨与愤怒。”
    “从结果来看,老鲍勃最终伤愈,酒馆也还在他们手中,除了妻儿在这期间吃了一些苦以外,並未造成任何损失。”
    他提醒伯尼:“老鲍勃的伤是黑熊造成的,在其最需要钱的时候,2號死者是借给他钱的,这笔钱让他能顺利接受治疗。”
    “从刚刚的谈话来看,老鲍勃对死者一家也並没有凶手那样浓烈的恨意。”
    门外响起敲门声。
    是比利·霍克。
    他来送保密协议。
    伯尼扫了眼老鲍勃的签名,一脸古怪:“他说什么了吗?”
    正要离开比利·霍克一愣,不解地看向伯尼:“他该说什么吗?”
    伯尼摇摇头。
    比利·霍克又看向西奥多。
    他总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。
    西奥多也冲他摇摇头。
    比利·霍克狐疑地离开了。
    翌日上午。
    伯尼跟克罗寧探员驱车前往警局,西奥多跟比利·霍克则直接去找泰德。
    泰德就站在对面杂货店门口,看见两人朝自己走来,紧张地摆弄著面前的货架,把上面摆放整齐的货物弄得一团糟。
    西奥多出示证件,並说明来意。
    泰德很热情,积极提供帮助,几乎有问必答。
    十年前他的確借给过老鲍勃钱。
    更早之前,其妻子生病时,也的確向约翰·卡特赖特一家借过钱。
    泰德很感激约翰·卡特赖特在他最缺钱的时候施以援手,儘管那笔钱並没能挽救其妻子的性命。
    这也是后来约翰·卡特赖特一家被杀后,他会跟霍金斯警长一起去谢南多厄县城运回他们的尸体的原因。
    西奥多向他询问,同去县城运尸体的人都有谁。
    泰德指指自己,又往警局的方向指了指:“就我跟威尔。
    他有些感慨:“威尔跟约翰的关係非常好,从小约翰就一直跟在威尔身后,跟著我们一起玩儿。”
    西奥多打断他:“卢克·莫罗没去吗?”
    泰德摇头:“卢克去山里巡逻了。”
    比利·霍克有些难以置信:“他不是跟约翰·卡特赖特是好朋友吗?”
    泰德嘆了口气:“威尔喊过他,被他拒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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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因为这件事,威尔跟他还打了一架,两个人有將近一年谁都不理谁。”
    “卢克几乎住在山里了,下来一次也就呆个一两天,就又回到山上。”
    他压低声音:“他一直在找他儿子丹尼。”
    “丹尼就在约翰一家被杀前一个月不见的。”
    “他可能是看见了杀死约翰一家的杀人魔,被人灭口了。”
    西奥多跟比利·霍克面面相覷,都想到了昨晚听说了那些离谱传言。
    现在又出现个更离谱的。
    泰德往前凑了凑,声音压得更低了,神神密密的:“如果不是看见杀人魔了,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,他刚失踪,接著约翰一家就被杀了。”
    “他们还说是被野兽袭击了,人才不见的。”
    “我从小就在孤松镇长大的,怎么从来没听说过,有什么野兽能把人一口吞下去,连一滴血,一片衣服都不留的。”
    “我们上山找过好几次,什么都没找到。”
    他摇著头一阵嘆息:“丹尼是个好孩子,就是不怎么爱说话,跟他父亲一样。”
    西奥多问他:“丹尼·莫罗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?”
    泰德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
    比利·霍克看向西奥多,对此表示怀疑。
    泰德指指外面:“可能是学校后面吧。”
    “那天上午,学校的老师发现丹尼没去上学,就联繫了威尔。”
    “卢克上山巡逻时,丹尼就会去威尔或约翰家住。”
    “威尔说昨晚丹尼不在他家,老师又联繫了约翰,约翰说也没去他家。”
    “丹尼前一天下午从学校离开后就没回家,可能是直接从学校后面的路上山了,不小心遇见了杀人魔,这才被杀人魔灭口的。”
    “学校后面有条小路是通往山里的,是以前木材公司还在的时候,伐木工人们走出来的小路,那些孩子经常从那儿进山。”
    有路过的行人跟泰德打招呼,並好奇地看向西奥多跟比利·霍克。
    泰德热情地回应著,身体坐得笔直,主动介绍自己是在配合fbi探员调查。
    行人立刻投以敬佩的目光。
    等行人走过,比利·霍克立马掏出保密协议递过去:“先把这个签了。”
    他向泰德简单解释著保密协议的要求。
    当听说不能泄露谈话內容,不能与他人討论案件相关信息时,泰德一脸的抗拒:“我不会向任何人说起的。”
    “镇上的人都知道,我嘴巴最严了。”
    “真的!不信你们去问问!”
    “你们不是就住在安妮家吗?问问安妮跟老鲍勃!”
    “他们最了解我了!我们从小就认识!”
    “还有威尔!”
    比利·霍克不语,只是掏出笔放在协议上,往前推了推,然后静静地看著他,泰德无奈,只能在协议上签字。
    比利·霍克满意地收起保密协议,並再次向泰德重申了保密协议的要求。
    西奥多好奇地问他:“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去的?”
    从他们出门到现在,已经看到十几个人往教堂那边去了。
    泰德一脸生无可恋:“他们是去清理林道的。”
    “昨天卢克回来了,如果有林道需要清理,今天就会跟他们说明情况。”
    “他们回去后做好准备,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出发。”
    孤松镇的镇民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就是养护林道。
    这是个按天结算的好活几,每次都有一大堆人抢著干。
    如果不是怕打扰卢克·莫罗休息,惹恼他,导致自己以后再也不被僱佣,这些人昨晚就衝到卢克·莫罗家去了。
    从泰德这儿离开,西奥多跟比利·霍克前往教堂。
    萨尔牧师正在为明天的主日弥撒做准备。
    见到西奥多跟比利·霍克,他显得有些惊讶。
    萨尔牧师很配合。
    他告诉两人,约翰·卡特赖特是很虔诚的信徒,每年都会向教堂捐赠。
    西奥多向萨尔牧师索要,案发后来过教堂的人员名单。
    萨尔牧师站在圣坛下,转过身看向西奥多:“在谢南多厄县警局的人来之前,他们的尸体就在这里停放,我们为他们举行了守夜,有不少人都来参加了。”
    “后来他们被运回来,又在这里举行的葬礼。
    “全镇的人都来了。”
    比利·霍克问他:“有人表现异常吗?”
    萨尔牧师目光转向他,轻声询问:“什么样的表现才算是异常呢?”
    不等比利·霍克回答,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:“那段时间我比较忙,而且这里人很多,没注意这些。”
    “约翰一家回归主的怀抱,这令所有人都很悲伤。”
    比利·霍克下意识看了西奥多一眼。
    西奥多继续问:“除葬礼跟守夜以外呢?”
    “有人来教堂向你懺悔吗?”
    萨尔牧师纠正他:“不是向我,而是向全知全能的天主。”
    “我只是作为天主的代表,聆听告解。”
    他隨后向西奥多確认:“你指的是什么时候?”
    西奥多思考片刻:“案发后,葬礼之前。”
    萨尔牧师摇了摇头,言简意賅:“没有。”
    西奥多又问:“案发后,有谁再也没来过吗?”
    萨尔牧师沉默数秒后,转过身重新拿起抹布擦拭圣坛:“信仰变化是很正常的事情。”
    比利·霍克与西奥多对视一眼,来到萨尔牧师身边:“是谁?”
    他一脸诚恳:“萨尔牧师,我们需要这份名单。”
    “杀死约翰·卡特赖特一家的凶手,就在这些人当中。”
    萨尔牧师收起抹布,沉著脸往后面走去:“我无权向你们泄露別人的信仰。”
    西奥多跟比利·霍克要跟上,被他拦住了。
    萨尔牧师一脸严肃:“我还要为明天的主日弥撒的讲道做准备,需要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。”
    西奥多与他对视著,真诚发问:“包庇凶手也是你的主向你传下的旨意吗?”
    萨尔牧师脸色一僵,沉声道:“天主没有让我成为审判者或警察,而是牧者。”
    “我的使命是引领迷途者悔改,而非將他们交给凯撒。”
    西奥多认真地点点头:“你的引领效果看上去不太好。”
    “如果他已经不再来教堂,不与你见面,你该如何引领他悔改?”
    “靠你们的天主吗?”
    “你不是帮助天主与信眾沟通的工具吗?没有你的存在,他也能聆听到天主的教诲吗?”
    “是天主拋弃了你吗?”
    萨尔牧师的呼吸有些粗重。
    他死死地盯著西奥多,最终沉默著转身,穿过侧廊,返回了休息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