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2章 他可能不是在马厩出生的
    跟在比利·霍克身后的安妮叫住了准备回房间的眾人。
    她拿出几个手工缝製的小布包分给眾人:“这是我自己做的,里面装的是晒乾的猫薄荷跟雪松木屑,驱蚊虫的效果非常好。”
    “你们睡觉时把它放在枕头边上,或者掛在床头就行。”
    “如果要开窗户,也可以掛在窗口,但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干,山里的夜晚很冷,尤其是后半夜,一不注意第二天就会感冒。”
    比利·霍克打开看了看,里面除了安妮介绍的这些,还有几片月桂叶,一点干薰衣草,以及一种他也不认识的植物。
    安妮解释:“这是柠檬马鞭草,能让你们睡个好觉。”
    “我听威尔说了,你们昨晚被蚊子折腾到半夜,根本没睡好。”
    “这东西有助於睡眠。”
    她又指指分给西奥多四人的两个房间:“下午鲍勃已经帮你们用雪松跟松针熏过了。”
    “如果不怕烟味儿,睡觉前可以再熏一次,那样效果会更好。”
    回想起被蚊虫支配的昨晚,西奥多跟马丁·约瑟夫·克罗寧果断点头。
    伯尼跟比利·霍克无动於衷。
    安妮以为他俩怕烟燻,安慰两人:“等会儿熏完先不要睡觉,把窗户敞开一会儿,一样能起到效果,屋里的烟味儿还不会那么浓。”
    她冲楼下喊了两声,老鲍勃抱著些木头刨和松针上来了。
    安妮返回房间,拿来几个手工自製的铁皮罐子。
    老鲍勃將木头刨跟松针塞进罐子,挨个房间分配,然后点燃了松针,又用木片把明火按灭。
    盖上盖子后,罐身上的孔洞很快喷出白色的烟气,像是一枚自製的烟雾弹。
    烟气迅速充斥整个房间,一股奇特的油脂香气开始瀰漫。
    二楼很快成为白烟的世界,从外面看上去就像著火了一样。
    安妮招呼眾人到一楼等待,並端来了一盘野果:“这是今天刚上山摘回来的,你们尝尝。”
    盘子里是一些野生蓝莓跟野草莓,还有几颗刚刚成熟的桑葚跟黑树莓。
    老鲍勃犹豫片刻,走过来问:“我听说,杀死约翰他们一家的那个杀人魔又回来了?”
    眾人一愣。
    西奥多看向他:“谁说的?”
    正在擦吧檯的安妮回答:“都这么说。”
    “镇上都传遍了。”
    她有些诧异地看著眾人:“你们不知道吗?”
    西奥多四人面面相覷,齐齐摇头。
    老鲍勃有些吃惊:“你们不是因为杀人魔要回来,才来抓他的吗?”
    西奥多看著他,摇头否认:“不是,目前这个案子还在调查当中。”
    老鲍勃將信將疑。
    比利·霍克好奇地问他:“镇上都是怎么说的?”
    老鲍勃看了看眾人,来了兴致。
    他拉开椅子坐下,向眾人讲述镇子里的传言:“他们都说,那个杀人魔主动给你们寄了信,告诉你们他要在七月份回到这里,据说他还给你们寄了他的照片。”
    伯尼摇了摇头:“我们是收到卡特赖特一家的案件资料后才来的,没收到过什么杀人魔的信件跟照片。”
    老鲍勃呼出一口气,有些庆幸,又有些失望,小声嘀咕了两句“该死的泰德”、“又在说谎了”之类的话。
    西奥多问他:“是泰德跟你们这么说的?”
    老鲍勃迟疑了一下,沉默以对。
    安妮替他回答:“就是他说的!”
    “他还说是从你们这儿得到的消息,说是亲耳听你们说的,他还说————”
    老鲍勃打断安妮的话:“好好干你的活儿!擦乾净了吗?”
    安妮把抹布往吧檯上一丟:“都擦完了!比你乾净!”
    她又看向西奥多他们,语速飞快:“他还说那个杀人魔在全国各地游荡,每个月都要杀一次人,你们已经追捕他很久了,一直没抓到他。”
    顿了顿,安妮又补了一句:“波普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    老鲍勃怒目而视:“你乱说什么呢!吧檯擦完就去打扫后厨!”
    安妮並不惧怕丈夫,与他对视著,提高声音:“有什么不能说的?”
    “泰德那个混蛋天天跑到店里来白吃白喝!问他要钱就让先记著!”
    “你有多少钱啊?让他记著!”
    老鲍勃皱了皱眉,试图讲道理:“他帮过我们。
    安妮依旧不满:“就因为十年前借给过我们钱,帮过我们一次,我们就要供他白吃白喝一辈子?”
    老鲍勃挥了挥手:“他去年的帐不是都还了吗?”
    “快去把后厨打扫了!”
    安妮看了眼西奥多四人,也意识到不能当著客人的面吵架,拿起抹布朝后厨走去。
    伯尼感觉有些尷尬。
    西奥多问老鲍勃:“你提到的向泰德借钱,是你遭到黑熊袭击那次吗?”
    老鲍勃点了点头。
    比利·霍克有些吃惊:“你不是从约翰·卡特赖特那儿借的钱吗?”
    老鲍勃疑惑地看向他:“我是从约翰那儿借了钱,你们怎么知道的?”
    他又想到今天一整天都全程陪同的霍金斯警长,恍然大悟:“威尔跟你们说的?”
    比利·霍克刚要点头,又停下了动作,看向西奥多。
    西奥多正盯著老鲍勃看。
    老鲍勃感觉有些不自在,挪了挪屁股,主动解释:“一开始是向约翰借的钱,后来不够用了,安妮去找约翰借钱,他说他手上也没钱了。”
    “我们就从泰德那儿借了点儿钱。”
    “这事儿除了我们跟泰德以外,没什么人知道。”
    那场袭击险些让他丧命。
    送到医院后,光简单的缝合清创就了两百多美元。
    后续消炎药跟止痛药又了一百多美元。
    起初他並不打算吃药,他觉得自己能挺过去。
    结果要不是伤势太重,动弹不得,他都要从床上爬起来去跳楼了。
    后面还要算上营养品,肉食等杂七杂八的。
    光在他身上就了近五百美元。
    这么一大笔钱,显然不是一个在孤松镇开酒馆的家庭能拿出来的。
    再加一个约翰·卡特赖特也不行。
    伯尼也看了眼西奥多,问老鲍勃:“约翰·卡特赖特是怎么拒绝的你们?”
    老鲍勃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,他沉默了一会儿后,撇撇嘴:“他说他手上也没钱了。”
    伯尼追问:“后来呢?”
    老鲍勃笑了笑:“他说他没钱了,我总不能去他家里翻,去抢吧?”
    他指了指劈里啪啦响个不停的后厨:“那时候我连下床都困难,每天排泄都得喊她帮我。”
    “就算我想抢,也没那个能力啊。”
    那正是老鲍勃最难熬的一段日子。
    全家的积蓄都被光了,安妮跟孩子甚至吃不饱饭。
    尤其是安妮,不光要照顾他跟孩子,还要跟男人们一起干活儿。
    他却只能眼睁睁看著,连下床活动都困难。
    每到夜晚,伤处又像火烧一样疼,他只能咬牙忍著,熬到天亮。
    止痛药早就吃光了,他们全家都凑不出一美元来。
    眾人互相对视一眼。
    这跟霍金斯警长提供的信息差別巨大。
    老鲍勃往后厨那边看了一眼,压低声音:“安妮去找约翰借钱的第二天,约翰来找我,想以五百美元的价格买下酒馆“”
    他轻轻地拍了拍桌子:“安妮的祖父跟著木材公司一起来到这儿,建立的这家酒馆。”
    “最开始只是一顶帐篷,酒水也是从外面用马车运进来的。”
    “后来外面的酒水价格涨的离谱,安妮的祖父就用山里的野果子酿酒。”
    “连谢南多厄县城的大人物们,都经常偷偷跑到这儿来买酒喝。”
    “孤松镇的店铺,都是以这家酒馆为中心建立起来的。”
    “木材公司的一个主管,曾经出价三千美元,想从安妮的祖父手中买下酒馆,被她祖父拒绝了。”
    “现在约翰只想五百美元。”
    西奥多实话实说:“那时期有木材公司的伐木工人,以及各类服务於伐木工人的人员聚集在这里,估计能有上千人,还有谢南多厄县城的买家,酒馆的价值相对较高。”
    “但现在木材公司已经撤走了,伐木工人也搬走了,谢南多厄县城里就能买到各式各样的酒,喝不完的酒,酒馆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大部分价值。”
    眾人为之侧目。
    老鲍勃也朝他看了过来,想要说些什么,看见安妮从后厨出来,又闭口不言。
    安妮往这边看了一眼,从吧檯后面拿了扫把,又返回后厨。
    老鲍勃把声音压得更低了:“这事儿安妮还不知道,你们不要跟她说。”
    西奥多四人纷纷点头。
    老鲍勃继续道:“我把他赶了出去。”
    “下午泰德来看我,偷偷塞给我一些钱。”
    “他是从杰克医生那里得知的消息,那时候我已经快两个星期没吃过止痛药了。”
    “之前的药也是杰克医生半卖半送给我的。”
    “我担心还不上,不敢收,他就跟我开玩笑,说如果还不上,以后他就天天来酒馆白吃白喝。”
    “他后来又陆陆续续借给我不少钱,算下来有一百五十多美元。”
    比利·霍克问他:“这些钱都还上了?”
    老鲍勃有些自豪:“三年。”
    “一共用了三年时间,我们就把欠下的钱都还清了。”
    “卢克跟威尔都很照顾我,山上每次要清理林道,都会雇我去。”
    “閒暇时候就去山里打猎,送到谢南多厄县城去卖。”
    “慢慢就把欠的钱都还上了。
    西奥多突然问他:“死者主动向你催过债吗?”
    老鲍勃摇头:“没有。”
    “他忙著跟谢南多厄县城的什么人准备合伙开店呢。”
    “他那时候都准备把家搬到谢南多厄县城去了。”
    眾人再次彼此对视。
    这跟霍金斯警长提供的信息差距有点儿大了。
    伯尼向他確认: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?”
    老鲍勃想了想:“应该是九年前,好像是4月份的时候,有一次他跟一个谢南多厄县城上来的在酒馆喝酒。”
    “他亲口对我说的。”
    “不过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,他没去县城开店,家也没搬过去。”
    霍金斯警长可不是这么说的。
    伯尼看了西奥多一眼,问老鲍勃:“那个人后来又来过吗?”
    老鲍勃回忆了一下,有些不太確定:“约翰一家被杀后,他好像来过一次。”
    伯尼追问:“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?如果看到照片或本人,能认出来吗?”
    老鲍勃不太自信,比划了一下:“他穿了件灰色的风衣,戴著皮手套,里面是羊毛衫,戴眼镜,比我高一点,挺瘦的。”
    顿了顿,老鲍勃看了看时间,站起身往里走:“时间差不多了,我上去看看,再放一放烟味儿,就可以睡觉了。”
    他脚步加快,一病一拐地爬上了二楼。
    比利·霍克收回目光,冲西奥多摊手:“boss,你猜错了,约翰·卡特赖特不是在马厩出生的。”
    眾人都被逗笑了。
    西奥多收起笔记本:“等会儿回去,別忘了那一份保密协议给鲍勃。”
    伯尼问西奥多:“要把鲍勃加入到名单当中吗?”
    西奥多摇头:“鲍勃行动不便,不可能跟2號死者搏斗那么久不落下风。”
    伯尼又问:“那个找约翰·卡特赖特合作开店的人呢?”
    比利·霍克也问:“他跟霍金斯警长提到的那个县议员是一个人吗?”
    “县议员的助理?”
    不等西奥多给出回应,比利·霍克又摇著头自我否定:“跟他们应该没关係。”
    西奥多有些诧异地看向他。
    比利·霍克不太確定地与西奥多对视著:“如果凶手是从谢南多厄县城来的,应该是早就计划好要杀死约翰·卡特赖特一家的。”
    “这跟boss你对现场的分析不一致。”
    西奥多对此表示赞同。
    老鲍勃很快出现在楼梯处,冲西奥多他们招手:“烟已经放的差不多了,可以上来了。”
    说完不等眾人回话,就缩了回去。
    等他们上楼,老鲍勃已经进入房间,关上了门。
    比利·霍克拿了一份保密协议,去找老鲍勃。
    西奥多跟伯尼返回臥室。
    墙角的蜘蛛网还在,蜘蛛却不在了。
    嗡嗡嗡轰炸个不停的蚊子也消失无踪。
    西奥多把安妮赠送的香包掛在床头,又往门上掛了一个。